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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得鱼

  

  第一百零二章得鱼

虞醒立即接见李鹤。顾不得问别的。直接说道:“大都出兵,具体内情知道吗?”

“具体不清楚,但是确定以阿术为帅,镇南王脱欢副之,以荆湖,江西两行省主力,调集沿海水师。动静非常大。”

“估计将会是水陆并进。”

为了征日本,忽必烈大造海船,应该罢征日本,这些海船都闲置了。分配沿海水师,此刻直接用来征安南。特别是占据整个海洋贸易的回回帮助,这一次安南的海上威胁不下于陆上。

对于安南来说,漫长的海岸线,是巨大的破绽。而蒙古最喜欢用的就是大迂回战术。

海上有巨大的迂回空间。

“而今阿术还没有从大都回来。不过看情况,南征的具体时间,应该是在秋后。”

“更详细的情报,恐怕再等等了。”

“而且我下面各处的情报汇总了一些细节。”

“四川也速带儿也有异动。臣担心。”

“这一战恐怕不仅仅是打安南了。”

情报分析也是需要经验的。

虞醒对情报工作的安排,更需要人见微知著的能力。毕竟这年头消息传递如此之慢,让窃取机密情报变得很鸡肋。

李鹤回来之后,仅仅是扫了一眼四川方面的情报汇总。就得出了他麾下很多人没有得出的结论。

“此言当真?”王四端大惊。

“臣岂敢欺瞒殿下?”李鹤说道:“而且不仅仅是四川,湖广动静,几分是冲安南去的,几分冲云南去的,有些实在是难以分辨。还有我这里有几条乌思藏的消息。不知道真假,如果是真的。恐怕,这一次动静,要比想象的大。”

虞醒沉吟片刻,说道:“这要么是疑兵之计。要么就是阿术想要毕其功于一役,将我们与安南一起收拾了。”

谢枋得忍不住有一丝紧张。

今日之气氛,让他有些熟悉,正如南宋襄阳之战后气氛。

虽然看似安稳,但是云南到底底子太薄。与亡国之间,就是一两场战略对决的失败。

战者,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

一个人面对自己的生死存亡很淡然,就已经是难能可贵。更不要面对自己家国社稷的生死存亡。即便明知道要保持冷静,保持平常心更容易做出正确的决定。

谢枋得也忍不住问道:“陛下,如此局面是不是该有所应对?”

“应对什么?”虞醒反而很淡然。

这种感觉,让虞醒很熟悉。任何事情都要看经验的。虞醒二十三骑入山,前期都是走钢丝。稍有挫败,就兵败身亡。这种感觉,他太熟悉。经历得多了。也就不怕。

“现在鞑子还什么都没有做,不要乱了阵脚。且等之。该吃吃,该睡睡,该休假休假,对了,除却滇西道路加快施工之外,昆明到临安的道路准备扩宽之外,其他的都给停了。”

虞醒发现了谢枋得的缺点。

似乎是当年打败仗的阴影,一直没有从谢枋得内心深处散去。上一次贵州之战前后,谢枋得表现的就很极端。

甚至有一点疯癫。

而今看来,这是一种极度担心与恐惧带来的应激反应。

而今也是如此。有些事情,以谢枋得的智慧,应该想明白。

不管鞑子准备了什么杀招,也都是几个月后的事情。而大战一起,有多大的工作量,谢枋得已经经历一次了。自己知道。

所以敌人的攻势越猛烈。

虞醒现在越要给人放假,让下面人轮休。

尽可能让他们回家团圆。

他自己也要减轻工作量。好好睡觉。

毕竟一旦打起来,会是什么样子,就不知道了。打仗太累人了。

而谢枋得即便知道这些,内心中某些情绪,总是绕不过去。毕竟之前他领兵的时候,败得太惨了。如果不是他扮成乞丐,是很难逃脱的。

这种心理印象,是很难有言语克服的。

虞醒说道:“你们也是。该做的准备,不能停,但最近都不要太累了。保持体力精力。也是任务之一,累的时候,在后面的。”

*******

陈国峻来到昆明的时候,却听说虞醒不在昆明城中。而是在滇池之上。

陈国峻来见虞醒,远远的看见,深入滇池的一处石矶上,一个人头带斗笠,身披蓑衣。身边空无一人。好像一渔翁。

“汉王殿下,在钓鱼?”

“正是。”

陈国峻心中不由暗道:“临大事有静气,我不如也。”

很多事情都想到做不到。

谁都知道,遇见大事要冷静。越冷静,越能处理好。越着急,就越容易出错。但能做到这一点的人,少之又少。陈国峻而今就是。

没有遇见虞醒之前,陈国峻觉得自己很多事情处理的已经够好了。

但是看见虞醒居然在钓鱼,忽然觉得自己之前种种有些太着急了。

陈国峻走上前来,正欲说话。

虞醒将手指放在嘴前:“嘘------,不要惊了我的鱼。”随即给身后的人一个眼色。

立即有人给陈国峻递上斗笠蓑衣,还有马扎与鱼竿。

陈国峻微微一笑,也坐在虞醒一步远的地方,开始熟练的抛竿。

两人沉默好久,却见陈国峻信手一抖,一条鱼从水面上扯了出来。陈国峻将鱼丢到鱼笼里,笑道:“惊了殿下的鱼,就赔一条。而且,殿下杆下面真的有鱼吗?”

虞醒有些尴尬,他到现在一条鱼也没有钓到。说道:“垂钓之乐,岂在乎鱼?”

“殿下是静心。”

虞醒信手将鱼竿放在架子上,说道:“不错。对面是阿术。岂不能思虑再三。”

虞醒钓鱼,养精蓄锐是一回事。而更多对阿术,乃至眼前的局面进入深入思考,将阿术可能进行所有可能性。

越是思考,越是需要放空大脑。

因为人很容易思考过度。什么是过度。

大脑先冒出一个想法,剩下的想法都是在这一个想法后面的延伸。所谓思考都基于之前置思考之后,而忘记了思考第一个想法,也就是前提条件的对错。

或者下意识认为,这一个前提条件是对。而忽略的其他可能性。

这是所谓的钻牛角尖。或者不能够打破常规。

而不管是艺术家创作力,还是科学家的开拓,都是在打破一些看似定理的东西,后所产生的。

所以,面对很多问题,不是需要长时间的苦思冥想,反而没有效率。而是需要思考到无路可走,或者觉得尽善尽美的时候,将这些想法全部放下,将思绪脱离出来。

以旁观者的角度,去重新思考问题。

陈国峻说道:“那殿下想到什么?”

虞醒说道:“我想到了很多,但都没有,我估计我能想到的东西,阿术也都能想到。安南之战,胜负很难预料啊。”

别人或许觉得,虞醒是天下名将了。

但是虞醒有自知之明。

他在军事上的才华,还到不了天下名将的地步。更多是用现代一些科技与思考方式来对付古代人而已。真正到了战场临阵指挥,张万都比他强上不少。

更不要说,阿术这样青史留名的将领。

陈国峻说道:“不错,纵观阿术所有战例,智勇双全,为人大度,在蒙古人将领中颇有威望,有他统兵,想找出他的破绽是非常难的。”

“所以,我才请汉王殿下,念在两国盟约。”

“派兵入越。与我国共抗鞑子。”

“好。”虞醒说道:“正合我意,我准备亲率十二万大军入安南。不过,阿术这个人如此厉害,你们安南的将领我信不过。”

“这十二万大军,是我倾国之兵。我需要自己统领,你们供应粮草就行。”

“殿下信不过我?”陈国峻说道。

“你自己信你能打破阿术吗?”虞醒反问道。

陈国峻陷入沉默。

虞醒再次抛竿。

虞醒是不愿意派兵入安南的。原因之前也说了。但是如果安南真信任他,能让他带着十二万大军驻扎安南境内,还有独立的指挥权。虞醒还真不介意走一趟。

即便败了。虞醒也有信心将大军带回来。

反正受伤的是安南。

“殿下,现在已经不是信不信的问题了。是不得不信。”陈国峻在阿术面前是没有自信的。但是现在陈国峻作为安南唯一可以指望的将领。他责无旁贷,当仁不让。

自信不自信都要上。

“请殿下放心,安南是有把握将鞑子挡住了。就不劳云南大军了。”

陈国峻终于说出了虞醒想听的话。

陈国峻来之前,其实就云南派兵这一件事情,与安南上皇商议过了。

安南上皇对于云南也是戒心的。对于云南派兵这一件事情。他希望云南派出精兵强将,前提是归陈国峻指挥。

任何一个国家,除非没有办法,都不会让外国军队在本国横行无忌的。

甚至安南上皇担心一件事情,那就是云南会不会与大都一起,将安南给瓜分掉。

这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云南与大都之间,其实未必没有合作的可能。

而且陈国峻也是聪明人。虞醒说出这样的话,言外之意。他岂能不明白。

在安南危急之日。陈国峻自然知道孰轻孰重,不会在这个时候,与云南闹翻。

“请殿下念在两国之盟,还请支援一些军资。”

“这没有问题。”虞醒维护两国之盟的想法从来没有变的。也做不出背刺盟友的事情。既然答应了。就一定会做到。而且军资对云南来说,不是问题。

“不过,国公准备如何,应对阿术。”

“对面是阿术。”陈国峻说道:“就不要想什么花里胡哨的事情了。守为上,不能守则战,不能战则拖。”

外人听陈国峻这么说,一定觉得很涨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但是虞醒很清楚,陈国峻的打法,反而是长策。甚至陈国峻的模式,就是安南应对明朝大军的办法。

这也是安南以小敌大最好的办法了。

首先,安南分离中国数百年,已经养成一些民族意识。

这是安南能拖下去的前提。

这代表着安南不会轻易臣服,有拖下去的本钱。

其次,安南的气候与中原截然不同。北兵拖下去,是很容易生病的。

再加上安南丛林遍地,很多地方都是可以隐藏的。

这种情况下,中原王朝的大军,想要清缴安南大军,几乎是不可能的。

历史上陈国峻打败了元朝大军,就是这种战法,更重要的是,陈国峻建立这种战略战术思想。更是影响了安南近千年,一直到越南战争时期,越南对美国大兵打法,未必没有陈国峻这种战略战术的影子。

虞醒说道:“国公,这种打法,你们上皇知道吗?”

陈国峻沉默。

他很精通向上管理,这种事情怎么能让上皇知道啊。

“拖”这一个字,看似简单,其中却有不知道多少隐患。

中央政权躲避在山中,如何管理各方义军。如何确定,当大战之后,鞑子退走?安南上皇,还是上皇吗?

这些问题,陈国峻不是不知道,不是没有想过。而是无法考虑。

以弱胜强,是要付出代价的。

手中就那几张牌,你还想什么啊?

但是他很清楚,安南上皇是不得不考虑的。

陈国峻劝安南上皇说,所有人都能投降,唯有上皇不能投降。

如果让安南上皇知道,即便打赢了,代价很可能是安南皇室的地位动摇。

安南上皇会怎么想?

前文说过,鞑子是最现实的人了。

只要手中有实力,鞑子会给予尊重的。比如高丽王室。

是的,高丽王室很憋屈。历代高丽王都当过质子。历代高丽王都必须尚蒙古贵女。朝廷上还是蒙古人专权,高丽人连大气都不能喘一个,公主不高兴了。高丽王所废就废。

但问题是,高丽王还是高丽王。

这两相比较。

安南上皇的选择就很难说了。

虞醒知道沉默也是一种态度。说道:“国公的意思我明白了。只是这样的事情,不应该让我知道。”

陈国峻说道:“岂能不让殿下知道?殿下才是左右安南生死之人。”

“这种打法,安南的情况会很不妙。需要的军资到底有多少,我自己都不知道。不与殿下事先打好招呼。如何能行?”

虞醒想了想,从腰间解下一块鲤鱼形翡翠挂件。

上半身是青白之色,下面尾巴与背脊是红色的。这是天然翡翠的颜色,经过工匠妙手,实在是巧夺天工。

鲤鱼既是吉祥之意,也是虞的谐音。虞醒在西海表现出对翡翠的特别关注之后,自然有人送上这样的物件。这个挂件,张云卿特别喜欢。也觉得虞醒作为汉王,身上也不能太过朴素了。

“这是的我信物。你们安南只要派人拿这个来找我。少府物资全部记账,上不封顶。”

“多谢殿下。”

虞醒看着陈国峻,有一些话,在嘴里打了一个转,没有说。

他觉得陈国峻已经知道了。

那就是陈国峻这个打法,不管胜负,他的下场都好不了。

胜则动摇安南皇室,给安南皇室带来一个极大的烂摊子。如果安南上皇有能力尚可收拾,没有能力,安南直接崩盘了。

败了。就更不要说了。他是丧师辱国之人。自然是千夫所指。

以陈国峻之聪明。此时此刻,他岂能不知道吗?

只是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对于有些人来说,有些事情必然要去做的。自己的成败利钝,荣辱得失,都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陈国峻就是这样的人。

虞醒也是这样的人。

所以,惺惺相惜,又何须问。

杆下一动。虞醒一甩。

今日终得一鱼。

第一百零二章得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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