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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五十章 因为过于成功,以至于人们忘记为何会开始

  

  “你这话说的,我如何反驳?”申时行都差点被气笑了。

曾同亨说的意思,申时行根本没办法反驳,纸上得来终觉浅,这事儿一点都不假,而且是万历维新以来,一直在反对的袖手谈心性,要到实践中去。

在文华殿上吵架,拿出这种宽泛的谈法,完全是在拒绝讨论问题。

“这话讲的过于宽泛了,陛下向来主张具体事情具体分析,要分得清楚轻重缓急。”高启愚作为礼部尚书,试图纠正曾同亨讨论问题的态度。

整体风向上的引导,自然是趋于实践、务实,而非心性、务虚,这是完全没有问题的,但具体到现在讨论的问题,大学堂是否要严出这件事上,才是具体问题。

要做到具体问题具体分析,真的很难很难。

“我们的大学堂,培养出来的学子,人才不人才的另外再说,最起码得是个人才对。”高启愚的话实在是有些过于尖锐了,一句话把曾同亨等人给噎住了。

朱翊钧伸手拿起了铜锤,却没敲在钟上,他放下了手里的小铜锤,觉得高启愚的话在理,人才还是庸才,需要实践中检验。

但最起码的前提,得是个人。

“京师大学堂,天子脚下,去年毕业了三千五百名学子,这三千五百名学子里,只有半数的结业文章,写的还算能看,我下面念几篇文章,给大家品鉴一下。”高启愚坐直了身子,拿出了一堆旧案,开始念了起来。

这些文章,和杂报上那些收钱写的文章,几乎没什么区别,其中一篇,差点把戚继光的杀意勾了出来。

来自京师大学堂明经堂的一篇文章,说的是东征谣谶流变,说的不是万历十三年的东征,这是朝廷定性过的内容,大明流传的主要内容,都是礼部审核过的,很少有谣谶。

这篇文章里的谣谶,指的是嘉靖年间倭患肆虐,产生了许多的谣言。

这些谣言,经过了三人成虎、众口铄金,流传甚广,比如这位士大夫就重点挑了一个倭寇烤婴,说根本没有发生过,只是人们因为倭患肆虐,编纂而出的谣言。

论证的逻辑非常严谨,并且还查阅了大量的资料。

“这不是谣言,我亲眼见过。”戚继光一句话就把这篇文章给否决了,他真的亲眼见到过,啃剩下的小孩骨头,而且不止一次。

朝鲜战场他也第二次见到了,勾起了他的愤怒和杀意。

不行军打仗的士大夫,很难理解战争的残忍,倭寇是一群匪寇,根本没有任何礼义廉耻可言,而且这些匪寇压根没有后勤补给,都是抓到什么吃什么。

有的时候,因为过于成功,以至于人们总是忘记为何会开始。

大明对倭战略是非常成功的,尤其是在朝鲜完全击退倭寇,铁索横海,将倭人完全束缚在对马岛、济州岛、九州岛的封锁之下,导致倭患再也不能荼毒大明。

几十年过去了,人们就逐渐忘记了当年的恐惧,并且觉得一些个不符合道德、不符合逻辑的事情发生,都是谣言。

高启愚由衷的说道:“他为什么就不肯问一问亲历者呢?如果说戚帅位高权重,不好靠近,大明那么多的老兵,还活着,也可以问问他们。”

“没有,他就按照自己的道德写了这篇文章,他觉得,都是人,怎么可能做出这等天怒人怨的恶事?”

“自以为是。”

高启愚继续念文章,这次轮到工部尚书曾同亨脸黑了。

这篇文章就更加吊诡了,说的是驰道修建对大明龙脉的影响,说驰道是捆龙绳、斩龙网、斩龙钉…

“一派胡言,简直是一派胡言!”

曾同亨拍桌而起,脸色涨红,愤怒无比的说道:“修的驰道沟通南北东西,通衢百货,破旧有生产关系,让劳作剩余可以充分交换,怎么就成了捆龙绳了,就是修,那也是修通了龙脉,就是斩,那也是斩的恶龙!困龙!穷龙!”

“放狗屁!”

曾同亨被气到出口成脏,愤怒到斯文扫地了。

高启愚和申时行互相看了一眼,都憋着笑,他们都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大臣,一般情况下,都能忍得住。

曾同亨在工部,他不在礼部,也不在内阁,他对这些根本一无所知,而且工部驰道、堪舆、地理绘测、探矿这些,都是极辛苦,极辛苦的事儿,进了这个大熔炉,就是块废铁,也能炼成真金了。

龙脉说,发端于唐宋禹贡学所代表的地理钻研,到了南宋朱熹的时候,龙脉这个学说,第一次被朱熹总结整理为了天下山川系统,到了元明就变成了佐证皇权天命。

比如洪武年间,就有了南龙止于南京,中龙止于凤阳,北龙止于西山的说法。

这是个很新很新的东西,比董仲舒的天人感应要新的多,也是类似于天人感应的产物,算是对地理了解不多,一种朴素的认知。

这文章之所以让曾同亨暴怒,也是这个原因,等同于说工部钉死了大明龙脉,也就是钉死了大明国祚,更是钉死了老朱家的皇帝命,所有修驰道的全都是反贼。

曾同亨不怒才怪。

“下面还有一篇。”高启愚又拿出了一本,传阅给了众人,才开口说道:“三千五百学子,结业文章都写成了这样,要多少有多少,诸位想看,尽管到礼部来拿。”

“申阁老之前在大学堂搞大审查,整肃学风学纪,现在在大学堂搞严出,礼部是赞同的,让万民瞧见了,还以为朝廷搞的大学堂,培养的都是这种货色,那这大学堂,也不用搞了。”

高启愚是丁亥学制的发起人,他可不想看着丁亥学制被这么玩废了,教育废了,什么都废了。

文明其实仔细剖开了看,其实就是传承,传承就是下一代的人,上一代的老人就像是日落,下一代的孩子就像是朝阳,教育就是培养,教育废了,什么都废了。

严出,是为了让大明变得更好,培养出一群蠢货,占据了大明朝统治阶级的位置,那大明能好才怪。

丁亥学制作为科举遴选人才的重要补充,不是蠢货镀金的地方。

曾同亨沉默了下来,其他人分别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朱翊钧坐在月台上,发现了好玩的事儿,那就是反对严出的,大多数都是需要大量牛马的用人单位,工部需要土木仙人,户部需要算力,刑部需要熟悉刑名律法的书吏。

这些衙门,崇信摔打,进来了当牛做马一段时间,什么乱七八糟的观念都纠正了,挺不过去的,基本就被淘汰了,所以这些衙门,理所当然的觉得,学校里学的东西,根本不值一提。

而且人只要一干活,参与生产,就知道生产不易,就像陛下很关注农业生产,亲自种地。

而支持严出的,反而是礼部、阁臣、都察院这些看起来有点务虚的衙门,他们知道问题的严重性,再不管管,就是在给大明江山社稷埋雷,等到这个雷炸掉的时候,没人能逃得过。

明白了分歧的关键,那么解决分歧,就变得简单了起来。

“大家都说了自己的看法,那朕来说说朕的看法吧,严出还是很有必要的,就按申阁老的办法办吧。”朱翊钧看向了所有人,做出了决策。

其实已经达成了共识,从曾同亨一言不发开始,分歧其实就已经在慢慢消失。

正如高启愚所言,这样让人瞠目结舌惊掉下巴的文章,要多少有多少,这些蠢货带着这些脑子缺根弦的想法,到了用人单位,只会起到负面作用。

人数少的时候,自然看不到危害,但蠢货一旦成为了多数,那政事败坏,就变成了必然。

任何形式的任何组织,都是这样,可以有蠢货,但不能多数都是蠢货。

“陛下圣明。”申时行带着群臣见礼,歌功颂德。

当廷议有了结果,当皇帝做出了决策,这条政令走出文华殿大门的时候,任何人支持反对政令的行为,都会被视为反贼,视为所有廷臣的敌人。

“臣年事已高,精力难以为继,臣恳请陛下准臣致仕依亲。”凌云翼见正事说完了,出班俯首说道。

凌云翼因为上一次科举舞弊案,其实一直在寻求一个致仕的机会,看着国朝逐渐稳定下来,尤其是官厂里因为文成公人情过重的弊病被消除,凌云翼终于打算退了。

“凌次辅可有新阁臣的人选推荐?”朱翊钧倒是没有阻拦,凌云翼已经上了两次致仕奏疏,朱翊钧也挽留了两次,凌云翼去意已决。

而且身体不会骗人,容不得一点谎言。

西书房行走总共有四位,申时行、高启愚、侯于赵、王一鹗,除了申时行已经入阁之外,三位都有入阁的资格,但时机好像都不合适。

高启愚入阁,前面有个大宗伯沈鲤,侯于赵在户部,前面有个大司徒张学颜。

王一鹗被陆凤仪攀咬,徐阶究竟为何要给王一鹗十万银,余波刚平,也不适合推荐。

西书房行走,似乎都不太适合此刻入阁。

“臣并无人选举荐。”凌云翼看了看三位阁臣候选,最终没有举荐任何人。

他来的干净,走的也要干净,他儿子用他的名义科举舞弊,几万两银子,就把他一生的清誉给卖了,他的举荐,也有可能造成更多的困扰,他本来入阁就是应急,不是混朝堂的,是混地方的,也没什么弟子要推荐。

朱翊钧沉默了下说道:“凌次辅为万历维新推运功臣,若有举荐,朕自然会仔细考量。”

“臣就不招人嫌了。”凌云翼笑了笑,仍然没有举荐,陛下的意思是让他找个继承人,这样一来,就有一份香火情,来保护他和他的家人。

凌云翼这辈子杀人无数,得罪的人海了去了,这一退,为难他的人必然很多,有个人遮风挡雨,会少许多许多的麻烦。

凌云翼不是不懂,他也不是不怕,是因为有陛下在。

有陛下这句万历维新推运功臣,就没人敢为难他。

再说混到了次辅这个份上,谁手里还没点势力?他只是退了,又不是死了。

张居正看似什么事都不管,养养花喂喂鱼,但谁敢攻讦张居正?甚至不用陛下出面,那些门生故吏,也是一股庞大的力量。

“行吧,若有人选,凌次辅举荐来看。”朱翊钧仍然多给了一个机会,凌云翼现在不用,日后需要,再上奏用也不迟,既然是维新功臣,这个面子还是有的。

“臣谢陛下隆恩。”凌云翼再拜,谢过了陛下圣恩,若有人选举荐来看,这比免死金牌还管用,这不是一句空话,陛下的承诺,从来就没有落空过。

朱翊钧专门留下了凌云翼,才散了文华殿廷议,让凌云翼跟着自己到了通和宫御书房。

皇帝专门屏退了左右、中书舍人,凌云翼致仕,朱翊钧已经准了,这接下来的谈话就是私人交流,中书舍人外廷官员,就没必要旁听了。

但朱翊钧和凌云翼说的是公事,主要就是内阁和朝鲜。

“陛下,必要的时候,把高启愚提到内阁,跟申时行唱对台戏,高启愚做事看起来直来直去,专克申时行这一碗水端平。”凌云翼说了自己的看法。

这就是私下举荐了,高启愚虽然有问题,但可以用。

次辅都是跟首辅唱反调的,如果次辅和首辅拧成了一股绳,那就该皇帝难受了。

严嵩和徐阶,徐阶和高拱,高拱和张居正,张居正和王崇古,张居正和凌云翼,大明自嘉靖旁支入大宗后,首辅和次辅,一定要唱对台戏,这不完全是驭下之术,就是平衡和制约。

具体到申时行做首辅,申时行很有才能,唯一不好的就是喜欢端水,喜欢周全,不是万事都能求到周全,就需要高启愚这样直来直去的人。

“至于朝鲜。”凌云翼看了眼中书舍人不在,才低声说道:“按旧制王化为宜,朝鲜疆域即我大明土地,朝鲜百姓即我大明子民。”

大明对朝鲜的认知是完全错谬的,这一点从之前的堪舆图就可以看出来,大明过去的堪舆图,都把朝鲜半岛画的很大,因为在大明看来,朝鲜是一个东北方向的强国、大国。

以至于朝鲜一个月被倭寇推平的时候,大明朝野上下,震惊无比,强大的朝鲜,被倭寇一个月打到了松花江边,这倭寇的实力得多强!

大明上下为此积极应战,等到真的跟倭寇交手后,才发现,其实和过往倭寇的实力,没有太多的区别。

是朝鲜太弱了。

在大明对朝鲜进行了全面的堪舆绘测后,发现这个地方,真的不如想的那么强力,山脉众多、耕地极少、文化不兴盛,而且也没有什么矿产和资源。

大明之前没有对内藩朝鲜进行全面郡县化,这里面的原因很复杂,在国初的时候,是顾不过来,毕竟北元朝廷还在,不把北元消灭,就四处结仇,就是在胡闹。

之后大明对朝鲜也没有郡县化,一来因为朝鲜都很老实,一副能做大明的狗就是最大的荣幸,二来,则是大明有自己的祖宗成法,朝鲜是不征之国。

简而言之,洪武年间顾不上,洪武之后没机会,朝鲜没给这个机会,大明也没有刻意寻找机会。

现在倭寇入寇朝鲜,就是好机会。

朝鲜虽然贫瘠,但得其地足以供给地方,得其民足以使令万民百姓,这就足够了,而且不郡县化朝鲜,怎么以朝鲜为踏板,把倭国荡平?

陛下可从来没放弃过灭倭的打算,而且一直在用各种手段,在消灭倭国,消灭倭人。

“如此。”朱翊钧没去过朝鲜,对于大明政策是否合适,凌云翼这个在朝鲜的经略大臣,更有话语权。

凌云翼谈了下对大学堂严出的看法,他觉得大臣们反对,也正常,户部缺算力,缺到了要搞个东交民巷监狱,对于不负责学政的他们而言,看不到坏处才是正常的。

大明朝廷的司礼监、内阁、六部衙门,就像是一条九头蛇,大家的利益并不完全相同,却长在一个身子上,这个时候,我在乎的,并不是你在乎的,这种分歧就时常出现。

廷议制度,可以有效的沟通,这对朝廷大臣而言,是非常重要的。

大臣们私下里的沟通,是极其低效的,联合起来架空皇帝也就罢了,这要是对方给自己下绊子,就十分危险了,所以,大臣们对私下的沟通,一般都是不听不信不理。

有些道理,文华殿上讲得通,但私底下就是讲不通,这种分歧时间久了,越来越大,导致国事败坏。

廷议制是一个很好的制度,凌云翼希望,可以重新召开,哪怕一个月一次,也好过没有,朝臣们需要文华殿廷议,陛下同样需要。

朱翊钧认真思索后,采纳了凌云翼的建议,一个月一次的廷议,不耽误朱翊钧一元专制,而且能够让政务处置更加高效,尤其是一些疑难政令的推行,的确需要获得大臣的共同认可、合力推动。

朱翊钧又对凌云翼讲了讲王一鹗的事儿,就是徐阶为什么让他支取十万银的事儿。

凌云翼听完才恍然大悟,原来其中有此隐情,怪不得陛下不公开,这是保护王一鹗,否则王一鹗就是卖师求荣了,主要是对王一鹗品行的质疑,徐阶没什么名声可以败坏了,他没什么名声。

“原来王一鹗和徐阶的师生情谊,这么早就断了,也怪不得王一鹗在顺天府丞的位置上干了这么久。”凌云翼终于明白了王一鹗为什么会被为难,做徐党就一做到底,龙头让你构陷,却不肯构陷,连银子都不肯收,那他不被为难才是怪事。

新势力张居正怀疑他,旧势力的徐党不帮他,能升转才怪。

“王一鹗入阁也是合适的。”凌云翼了解了事情的始末之后,给出了他的判断。

那十万两银子不收,王一鹗就不是徐党,该进步进步。

凌云翼不是要推荐王一鹗,他就是说王一鹗有入阁的资格,至于谁入阁,谁不入,他已经退了,就没必要掺和太多,否则会招人恨。

“再看看,让各方都举荐一下。”朱翊钧倒是觉得王一鹗入阁并无不可,他在顺天府、在山东做巡抚,干的都很好,回京之后,也无差错。

各方举荐,草拟名单,召开廷议停推,廷议上表决,这才能最终确定廷臣人选,当然朱翊钧也可以朕意已决的推动,虽然不符合流程,但他是皇帝,他就是流程。

二月初二龙抬头,各方将推荐的阁臣名字送到了皇帝面前,连皇帝都没想到,王家屏是多数,各方推荐的名字各不相同,但都有王家屏。

多数朝臣认为,王家屏可以进文渊阁办事,主要是西洋商盟初建,需要一个阁臣的身份,统筹安排。

在二月十五的廷议上,王家屏入阁的廷推,顺利通过了廷议。

显然穷怕了的大明朝廷的最大共识,还是想方设法的搞钱,搞到白银。

只有搞到钱,就有了分配的权力,朝廷才有朝廷的威严,搞不到钱,财权在地方,朝廷只掌人事,还是不够权威。

皇帝朱批了这份廷议,王家屏顺利的进入了文渊阁,成为了刑部尚书兼文华殿大学士,入阁参与机要。

直到皇帝的圣旨下达的时候,王家屏依旧有点云里雾里,这就入阁了?

他完全没想到凌云翼致仕,居然是他王家屏取而代之,他想过高启愚,想过王一鹗,唯独觉得需要沉淀的自己,机会很小。

自凌云翼致仕后,大明内阁,变成了以申时行为首的新内阁。

新内阁的行事风格,比张居正为首的内阁,要温和许多,这种温和相对张居正那种威权人物而言,相比较万历维新之前,新内阁的风格,还是冷峻严厉许多。

考成法、吏举法,新内阁虽然适当放权给了六部,但依旧严格执行。

这让一些个投机分子、野心之徒十分失望,就是申时行死了,对申时行进行反攻倒算,也回不到万历维新之前了。

二月二十三日,朱翊钧的大驾玉辂又准时停到了宜城侯府门前,这次皇帝没有下车,而是在张居正上车之后,大驾玉辂向着大将军府而去,在接到戚继光后,大明皇帝的车驾,向着北大营而去。

大明有很多人都在观察皇帝每月蹭饭日,如果陛下不出现,代表着皇帝彻底厌恶了张居正,就可以开始对张居正攻讦了,这次有点奇怪,皇帝出现了,但这次要把文张武戚带去了哪里?

朱翊钧在车上,观察着张居正和戚继光,张居正年纪大了,尤其入冬后,就经常生病,戚继光则完全不是这样,戚继光虽然肌肉规模小了,但他依旧非常的健康,有点小病,很快就会自愈。

解刳院大医官发现,肌肉大的人,更不容易生病。

解刳院从500个样本的对比观察中发现,长期锻炼、肌肉群发达的人,更不容易患病,而且更不怕摔倒,跌倒风险降低了40%,而且长期训练、锻炼的人,同一块骨头,要重很多。

但凡是照顾过老人的都知道,老人摔一跤,那就是半只脚踩进了棺材板,戚继光今年已经六十六岁了,他过年时候,下雪路滑摔了一跤,跟没事儿人一样,张居正就真的摔不得了。

“陛下这是要带臣等去哪里?”戚继光好奇的问道,皇帝陛下有点神秘兮兮的带着他们去北大营,也不说什么事儿。

“绥远农学博士柯延昌,不知道二位耳熟吗?”朱翊钧笑着问道。

张居正点头说道:“知道,农学院和徐贞明平起平坐的院判,紫根草培育、中盛良薯、还有种在莫愁湖畔的速生杨,都是他的成果,万历二十年崇古进步奖就是他,他都没有回来领奖。”

“他回京了。”朱翊钧笑着说道:“就在北大营火药局的细柳厂,回京的原因倒不是要从朕手里拿走朕给他保留的奖牌等物,他回京是看胆矾生产。”

“胆矾是个好东西啊。”

胆矾加生石灰和水按不同比例,配制成的天蓝色胶状悬浊液,是防治多种真菌性、细菌性病害的廉价农药。

两年了,这份崇古进步奖,在朱翊钧手里放了整整两年,柯延昌都没空回京拿一下,他在关西七卫寻找盐生植物,对西域遍地的盐碱地进行改良,根本没工夫领奖。

把柯延昌吸引回京的原因,是格物院攻克了硫酸制备方式。

制取硫酸铜需要硫酸,绿矾烧的那点硫酸,根本无法满足大规模生产的需要,如何大量制备硫酸,就成了格物院这些年的攻坚任务,终于在北大营火药局细柳厂实现了小规模的量产。

说原理非常简单,将硫黄燃烧产生的气体,混入空气和水蒸气里,高压之下,就会混合成为硫酸,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可就太难了。

格物院经过了三年的时间,不断的改良,历经七代的改良,降低生产成本、增加生产效率,终于捣鼓出了缸塔法生产硫酸,为大规模生产胆矾农药,提供了原料和基础。

柯延昌听闻这个消息后,终于肯放下手里的活儿,来京师亲眼看一看。

朱翊钧见到了一个老熟人,魏友山,他是水肥的发明人,同样也是西山煤局的大工匠,格物院负责实验,魏友山带着一大群工匠,负责从实验室到大规模生产。

“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魏友山拱手见礼,呈送上了陛下最喜欢的手办,大概半个桌子大小的各种缸塔和管道,这个东西不能制备硫酸,但方便解释每一个部件的用途。

第一千零五十章 因为过于成功,以至于人们忘记为何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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