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是太子啊
陆老夫人不愿上轿，只是此时她已骑虎难下。
若是周妈妈带着陆家的轿子守候在外，她来孟家明显便是设计好了做局示威，本就对她不利的言论更没有人站在她这边。
她抬眼向约定好的方向看去，也根本没有周妈妈的影子，陆家的轿子也不见踪迹。
心中正纳闷。
葛福低声轻嗤：“老夫人别瞅了，下人也是要吃饭的。”
再看葛福自若的模样，陆老夫人便已明白，那些人被“打发”了。
她甩袖超前走了两步，本欲争一时之气走回陆家，只是此时脚步沉重身子乏累，孟府与陆家相距甚远，马车尚且两个时辰，何况徒步走回去。
稍顿了脚步，便搁下意气之争，垂丧着头登上了孟府的马车。陆老夫人坐在车轿内，愤懑不止，想着周妈妈跟了她几十年，也敢背叛她，心下又堵又气，竟落下两道老泪。
这把年纪还在为陆家奔波，她命怎就如此苦。
若是早知如此，当初就该奔了先夫一道下黄泉。
越想越潸然。
尊闻堂，孟老太爷刚从病榻中醒来，迷迷糊糊之际听到外面嘈杂。一问才知道，陆老太太来寻衅示威，逼得卿晚吐血晕厥。
孟老太爷担心女儿，吩咐奴仆搀着他去看卿晚，床还没下，便一身子后仰着跌了下去，双目晕眩，头昏身软，倒在了床榻上。
吓得妾室期玉手足无措，唯恐老爷子出什么事，立刻跑到前厅喊不好了。
“老，老爷子晕了过去。”期玉脸色煞白。
孟府的多事之秋，孟鹤轩要去侍奉老爹，按理林意洳身为儿媳内妇也理应前去侍疾，只是眼下卿晚还未苏醒，便有些犹豫。
萧晏双眸氲满雾气，脸色极为不好，抬头看了眼厅外的天空，道：“牧星应该也快回来了，鹤轩兄带着郎中去看孟老，我留下来等李太医。”
林意洳觉得不妥，动了动唇，还未说出什么，就被夫君扯了一下衣袖，使了眼色，让她跟了出来。
孟老爷子病重，孟家大大小小的妻妾儿孙全汇聚在了尊闻堂。
“卿晚妹妹毕竟嫁作他人妇，太子殿下这般相守不合规矩。”林意洳终究是不放心。
孟鹤轩道：“由他吧，刚才郎中说卿晚生死一线，他三魂就已经少了七魄。”
那郎中本就半瓶子晃荡的水平，也仅学了皮毛，往日看一些寻常小症，开些滋补药方，倒也是无碍，还瞎猫碰了死耗子治好了几个人，竟然也有了三分口碑。
为孟家大小姐诊治的时候，他捋着胡须仔细观察周围人的神情，见那白衣男子颇为紧张，好似孟大小姐的夫君，华服贵重，也是个有身份的。想着说重几分，待看好了，少不得他的好处。
于是乎刚才胡诌八扯，将孟卿晚的病症说得奄奄一息，萧晏半分不敢挪步。
也顾不得许多规矩礼节，守在孟卿晚榻前。
这是他离她最近的一次。
也是他们距离最遥远的一次。
近在咫尺，却各怀心事。
她连他是什么人都不知道。
孟卿晚昏昏沉沉半梦半醒，后来被一阵喉干闹得咳了许多声，震得心口起伏不定，大叫着“水”。
守在外面的绿珠早就备好了茶水，随时待命。
听到小姐喊“水”，立刻端着茶盅就过去了，看到萧晏坐在榻侧，也顾不得这人是谁，上来就是一句呵斥。
“这位公子跟我们家小姐很熟吗？这样待在女子内室成何体统？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小姐不检点，没见着我们小姐渴了要喝水，还不让让。”
说着狠狠白了他一眼。
萧晏不动怒，也不离开，顺手从她端着的茶盘上拿下茶盅，便自然地将卿晚柔柔的脑袋搁在自己身上，喂她喝水。
这。。。
绿珠简直没脸看了。
她从小就跟着小姐，还从来不知小姐认识这等斯文败类。大老爷竟然由着这人留在小姐内室，实在是可气。
孟卿晚昏昏沉沉地被喂了几口水，只感觉到雪松乌木的香气凌冽地侵袭了嗅觉，还以为是梦中清香。
待她轻啜几口温热茶水，喉间滑落山涧清泉，汩汩淌进腹内，浑身暖了起来，吐血凝结在口内的腥味儿也消了许多。
她缓缓睁开眼，看到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男子星眉剑目，羽睫星辉，抿着一双薄唇温和柔腻地注视着她。她陡然猛咳了两下，想起男子当众抱着她进内厅，伸手就是一掌，差点打在男子脸上，扬起的手腕被男子牢牢攥在手中。
她涨红了脸皮，骂道：“登徒子，放开我！”
绿珠闻言，一股儿方刚血气荡在胸间，挥着手中的茶盘就要打男子。
茶盘还未触到男子，就被飞来的一支剑柄打翻在地。
“殿下！”
牧星绷直了脸，来到萧晏身前。
剑未出鞘，抵着绿珠，不让她靠近殿下。
萧晏并未动怒，俯视着卿晚，柔柔糯糯的声线对她说：“我叫萧晏，萧是萧萧黄叶闭疏窗的萧，晏是清晏皖公山，巉绝称人意的晏。”
孟卿晚脑中一顿，这句话好生熟悉。
年少岁月，孟家住进了一个小少年，常常一个人待着，不说话，她还以为是个哑巴。
“你不会说话吗？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吗？你可以写给我看吗？”她歪着脑袋看他，胖嘟嘟的小脑瓜，忽闪着大大的眼睛，天真地发出三连问。
少年在地上写了“萧晏”两个字，还以为这两个字就能让她知道自己的身份。
谁知女娃一手漂亮的楷书挥笔写下两句诗词，稚嫩童言一脸认真告诉他：“小哥哥你记住，你的萧是萧萧黄叶闭疏窗的萧，晏是清晏皖公山，巉绝称人意的晏，名字极好，秋意撩人，大有晴空排云上的恣意，小哥哥长大后定能高中状元，一鸣惊人。”
她那一脸认真的鼓励，他当时就笑了。
孟卿晚不禁抬眸迎上他那张清绝的脸，仔细辨认，有几分儿时的清俊模样。
哥哥不是说他回萧家了吗？说他不会再跟她玩了。那时候，她闹着要去找萧哥哥，差点跑出家门，被父亲拎回来打了一顿，哭了好久鼻子。
后来，她便开始恨他，在一块玩的时候许她不离不弃的诺言，人走了，招呼都不打，也从未有只言片语信笺往来，当真是个薄情之人。
她便迫着自己忘了这个人。
怎么会是他？
萧晏看向她，便触碰到她的目光，她窘的立刻敛起眸光回避，微阖双眸，鸦睫轻忽。
萧晏喜的轻笑，想着她应该是记起了自己。他轻轻地将她的小脑袋放在枕上，起身拂了拂身上被躺皱的衣衫，退让了一步，对身后的李太医道：“李太医，请！”
李太医提着医药箱，又被快马颠得晨起的饭食都快吐了出来，胃内翻江倒海。来至萧晏跟前，正准备行礼“见过太子殿下”，就被萧晏一手托住下拜的身子，“无需多礼，看诊为先”。
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