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嫁妆清单
重回朝堂的孟傅恒与从前不大一样，多了坚毅和狠厉，反而将骨子里的儒雅和敦厚藏了起来。
“从前爹爹处处隐忍，是不想与任何人为敌，安安稳稳告老还乡。如今已经没有退路，只能激流直上。”
林意洳心中咯噔一声，抬眼看了一下夫君，恰好撞上孟鹤轩投来的目光，四目相交，她却觉得夫君眼神中的含义与公爹一样，都是激流涌进，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身为内人，她不愿夫君如此冒险。
下意识地，林意洳握住了夫君的手。
孟鹤轩看了她一眼，抽出手，在她手背上轻轻拍了拍，让她放宽心。他深知夫人是极稳重之人，听了父亲所言，必定忧心忡忡。
两人的小动作落在卿晚眼中，她没有言语，只是照常续了茶，撩起了陆澄育。
“陆家养子陆澄育刚刚来过了，说是要去青州投身青州守备顾城州，卿晚想着他也是少年有成之人，文采斐然，写得一手好文章，年纪轻轻已经是秋闱前三，假以时日必成大器，爹爹可堪重用。”
孟傅恒捋着胡须沉吟：“他的文章爹爹看过了，有江河涛涛大开大合的气魄，只可惜他是陆家养子，陆家与孟家已经分道扬镳，爹爹不愿再惹纷争，也劝你少掺和陆家的事。少年人一时意气离家出走，若是他回了头重回陆家，你又该当如何自处？爹爹是过来人，什么都经历过，还是要劝你一句，莫要太善良，善良未见的是好事。”
“可是爹爹澄育他和陆家人不一样，他曾经帮过女儿……”
“你也收留他数日，赠了黄金百两，已经尽了恩情。其余的，要靠他自己去博前程了。若他是潜龙，早晚有出头那一天。”孟傅恒道。
孟鹤轩也劝她：“圣上厌极陆家，这时候我们孟家也不适宜插手此事，爹爹刚还朝，多少双眼睛盯着，谨慎为好。”
孟卿晚点点头：“父兄说的是，是卿晚考虑不周。”
陆澄育这孩子不幸，中了前三甲也没用。既然父兄如此说了，她也不便勉强，只希望澄育真的能创出一番事业来。
人贵自强。
父兄又坐了一会儿，先走了。林意洳留下来，说是陪卿晚妹妹再坐一坐。
父兄一走，林意洳便迫不及待地劝她三思。
“妹妹年轻，经的事少，公爹和夫君到底是男子，不懂内宅女人的心思。依嫂嫂愚见，陆家必定是拿不出这笔嫁妆，那陆老夫人为了陆家体面，兴许会做出过激行为，若是孟家逼得急了，陆老夫人有个三长两短，叫外面的人怎么看孟家？”
“怎么看？”孟卿晚有些不明所以。
“会说孟家逼死了陆老夫人，到时候孟家就成了京城世家茶余饭后的谈资了，孟澄说亲在即，孟翎也到了笈妍年纪，你做事也得为侄子侄女考虑。”林意洳兜了半天圈子才说到了重点。她是担心孟卿晚与陆家闹个没完没了，将来影响孟澄孟翎的婚事。
孟卿晚又为嫂嫂续了茶，笑道：“嫂嫂喝茶。”
林意洳手持茶杯，将要饮茶，又悬在手中，再次叮嘱孟卿晚：“嫂嫂的话你可要放在心上。”
孟卿晚笑道：“嫂嫂的话我何曾没放在心上，嫂嫂当初还为柔儿求情，后来还不是被她欺骗了。有些人，我们若心软了，便是给了他们可乘之机。”
林意洳咬牙切齿：“提起柔儿妹妹，嫂嫂真没想到她心肠那样歹毒，给澄哥儿下毒不说，还差点带坏翎儿，我一双儿女全叫她教唆坏了，下贱皮子，那日该当打死了一了百了！”
说到这里，林意洳脸上浮出狠厉之色。
“嫂嫂若是有意，现在也可过去结果了她，一了百了。”孟卿晚向前探了身子，看着嫂嫂的眼睛，余光瞥向了霞玉阁。
林意洳浑身抖动，打了个寒噤：“我可没那么狠心，到底是一条命，又是我夫君妹妹。”
孟卿晚不再言语，直打了个哈欠，脸上露出疲态，人也懒洋洋的。林意洳看到，便起身，“你也困了，嫂嫂也不过多打扰，我的话你仔细想想。”
“素心，送一送大夫人。”孟卿晚一边打呵欠，一边站起身吩咐素心。
素心立即恭送大夫人，在前面引着路，将其带出了青岚苑。
林意洳一走，孟卿晚才觉得松了一口气。
绿珠瞧着大夫人越来越远的身影，说道：“大夫人口口声声为澄育少爷和孟翎小姐着想，却分不清好赖。一会儿咬牙切齿恨死二小姐，一会儿又菩萨心肠起来，当真奇怪。”
孟卿晚将手中茶一饮而尽，茶杯掷在茶盘上，脸色淡淡道：“嫂嫂只是不喜欢哥哥偏袒我，所以凡事哥哥支持的，嫂嫂便要反复。凡是我顺着她的话建议的，她便要推辞。”
绿珠撇嘴说：“好没意思，不爽利。”
孟卿晚睇她一眼，笑了：“你当人人都像你心直口快，想什么说什么！”
这时素心回来了，进门便是：“大夫人刚才跟奴婢交代，让奴婢多多提醒大小姐，别由着大小姐犯糊涂。”
孟卿晚长叹了一口气，很是无奈。
素心将用过的茶碗茶杯收起来，残茶泼了，收起茶盘，交给院里的粗使丫头拿去洗了。
她转身就说：“大夫人和陆家的大奶奶一样，口上阿弥陀佛，心中杀生不着痕迹。”
“嫂嫂毕竟是孟家主母，兄长的夫人，有些话出了这个屋子便不能说了。”
绿珠素心齐声道：“大小姐放心，我们的嘴巴很牢固，撬都撬不开。”
孟卿晚来到桌案前，让绿珠研墨，交代素心拿了她的陪嫁礼单来。她要将陆家欠她的嫁妆单子列出来。
一边列着单子，一边叮嘱绿珠素心。
孟卿晚笑了，这两个丫头越来越贫，也越来越懂自己的心思了。
她看着自己列出的名单，这一梳理，还真不少，大大小小的物件有几十种，不算被陆老夫人典当的茶水铺子，这些加起来价值千两。以她三年的管家经验，陆家的现银并没有这么多，为了疏通关系，恐怕又扔进去不少银子。
怎么才能让陆家吐出吞下的嫁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