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兄妹
“啊啊啊！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从我身边夺走梅！我什么都没有得到！还要被夺走吗！不可原谅！”
“把我的妹妹还给我，不然我就杀了神！灭了佛！”妓夫太郎嚎啕大哭。
一只焦黑的手举起，似乎想要触摸他的脸庞，抹去他的泪迹。
瘦弱的手臂掉下去几块黑色的碎屑，手臂也随之摔了下去，等候多时的蚂蚁，叼走了碎屑。
‘唰！’
刀光闪现，妓夫太郎的后背血光迸溅，扑倒在坑中。坑边一名左眼缠着绷带的武士发问：“是这家伙没错吧？”
武士身后的老鸨子捂着嘴笑：“对，没有过，谢谢你帮我把麻烦的家伙收拾了，他真的很凶暴，收钱的时候，老是把对方打得重伤，最近已经劝都劝不住了。”老鸨叹气：“可惜了梅，之后找到漂亮孩子，我再介绍给您。”
老鸨额头冒汗：“另外，赔偿您的事……”
“等一下，我杀了他再说。”武士冷冷的注视着坑底抱着焦黑身体的妓夫太郎，举起了手里的刀。
嗖！
妓夫太郎骤然腾空而起，抄起刚才掉在地上的镰刀，如一只飞鸟，刀尖贯穿了老鸨的下巴。
武士脊背发凉，他甚至没有看清楚妓夫太郎的动作。
“你的衣服不错啊。”妓夫太郎将镰刀一寸寸的下压，看着老鸨的下巴吞噬了大部分刀尖，对她的惨叫声置若罔闻，自顾自的说着：“干净，皮肤也有光泽，想必是吃饱喝足后睡在漂亮的被子里吧。”
老鸨的惨叫戛然而止，妓夫太郎抽出淌血的镰刀，身后的独眼武士手足发凉。
“你自打出生就过着那样幸福的生活吧？真好啊！真是太好了！”妓夫太郎斜斜侧头，阴郁的眼睛如同地狱中饱受酷刑折磨，却依然维持着平静的恶鬼。独眼武士被那么一盯，只觉魂魄颤栗，悍然发起攻击。
只因再有几个呼吸，他会失去挥刀的勇气。
妓夫太郎视而不见，似乎十分疑惑：“你这样幸福的人，为什么要因为丢掉一颗眼珠子，就叽叽喳喳呢？”
血光一闪，武士的脑袋被劈成了两半。
染血的镰刀潺潺落血，妓夫太郎环抱住梅焦黑的身体，枯瘦的双臂筋脉毕现。
他漫无目的的走着，天空也飘落雪花，像是干净的盐。
“谁都不会救我们，总是这样，这就是我们的日常，不管何时都没有人肯救我们。”
妓夫太郎仰起头，他后背的伤口不再流血了，像是流干了，眼睛很凉，有雪花掉进来，泪也干透了，怀里的焦黑渐渐冰冷，像是拥住了一整个冬天。
“好大的雪啊，不管何时，所有的一切都不曾宽恕我们，可我们又做错了什么？我不奢望能有幸福的生活，只希望不要一直这么悲惨吧？为什么不是祸福同在呢？有种的话，好事坏事，倒是轮着来啊。”
妓夫太郎嘀咕着，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
生命像水，一去不返，妓夫太郎侧过头，侧脸贴着铺了一层薄雪的地面，阴郁的眼睛里，罕见露出一抹温柔。
“梅。”
一只焦黑的小手碰了碰他的小拇指，妓夫太郎忍不住笑了，本已流干眼泪的眼睛，再次流出滚烫的泪水。
眼泪滚落眼眶，化了薄雪。
他握住那只焦黑的手，小心翼翼的放在自己的心口。
“也许，这个世界，不欢迎我们这样的人吧？也好，梅，不管地狱，还是天堂，我都会一直陪你。”
“怎么了？怎么了，这么可怜，我会很温柔的哦，不会丢鞋你们不管，那女孩快死了吧，把血给你们两人，被那位大人选中的话，就能变成鬼了。”玉树临风的男子出现在雪中，手里捧着一名花魁的脑袋，露出温柔的笑意。
……
“我不后悔变成鬼，无论转生多少次，我一定会成为鬼，我不原谅幸福的人，我要成为夺走别人幸福的鬼。”
“我只是地狱淤泥里挣扎的泥球，但是，梅，你和我不一样，伱应该到天堂去。”
“如果在更好的地方，你会成为正经的花魁，如果生来有父母的话，你会成为普通的女儿，如果生在好人家的话，你会成为高贵的大小姐。”
“难道不该如此吗？你的性格天真，容易受到影响，只是因为被我带大，你才会变成这副模样。”
“因为我教你，在被剥夺前去剥夺，在被索取前去索取，你刺穿了武士的眼珠，如果你当时顺从他的话，或许之后会有不同的道路吧？”
“我唯一的牵挂，就只有你了啊……”
一片漆黑之中，妓夫太郎茫然四顾：“这是哪儿？没有一丝光亮，果然，到地狱来了啊。”
“哥哥！”
妓夫太郎悚然回头，堕姬变成了人类的样子，看起来是个可爱又娇蛮的小女孩，她紧紧靠着妓夫太郎，挑剔而又恐惧的打量周遭深沉的黑暗：“讨厌这里，讨厌死了，这是哪里？我想出去啊，你快给我想想办法！哥哥！”
妓夫太郎微怔，不让梅靠住自己，挑了个方向走去。梅不假思索的跟了上来，指着妓夫太郎走向的深沉黑暗：“那里是出口吗？”
“你别再跟着我了。”
“啊？为，为什么？等等我啊。”梅慌了神，抓住妓夫太郎的手，一如那场大雪。
妓夫太郎陡然咆哮：“别跟过来！别跟着我！”
看着妓夫太郎一步一步的往前走，梅眨眨眼，哭了：“刚才的事你生气了吗？我会道歉的，你原谅我吧！”
“我才没有觉得哥哥丑呢，我只是不甘心，很不甘心！因为不想承认我没有用处才怪你的啊！”
“对不起，是我不好，一直以来都是你照顾我！我有用处的话，可能我们都不会死！总是拖你后腿，对不起！”
妓夫太郎顿了顿：“我和你再也不是什么兄妹了，我走这边的话，你要往相反的地方走，往光明的地方……”
梅的脾气也上来了，三步作两步跳到妓夫太郎的背上，死死钳住他干瘦的脖子。
“混蛋哥哥，我才不要什么光明，我只要你，休想丢下我！”
妓夫太郎大恼：“下去！”
“不要！我不要分开，绝对不要！我要一直和你在一起！不论转生多少次，我都要做哥哥的妹妹，绝对要！”
“不要讨厌我！不要骂我！不要丢下我一个人！不然我绝不会原谅你！”
“好过分好过分！你忘了我们的约定了吗？你今天要是敢丢下我，我，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梅在背上撒泼，妓夫太郎一阵恍惚，想起某个冬夜，皮包骨头的少年，用自己残败的身躯，竭尽全力给怀里那个又冷又饿的小女孩一丝温暖，当时说的什么？只是哄孩子吧。“我们两个人在一起就是最强的，寒冷也好，肚子饿也好，根本不算什么，约定好了哦，我们永远在一起，绝对不分开，已经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妓夫太郎嗫嚅嘴唇：“对不起。”
梅眉开眼笑：“没关系。”
妓夫太郎挽住了梅的腿，一步一步的走着，哪怕眼前的黑暗如黑水包裹了身躯，他的步伐却坚定而从容。
背上温暖的躯体，是心中不灭的火光。
……
“张先生，张先生！”音柱的呼唤让张天予回神：“这两只鬼都死绝了，我们也该走了。”
街道四周已经有一些胆子大的人探头出来观察，伊之助我妻善逸还有音柱的三个老婆也全都出现汇合。
众人回了鬼杀队，又各自分开，音柱第一时间去和鬼杀队当主耀哉述职，等到他说完过程，耀哉沉默良晌。
等到音柱离开，耀哉剧烈咳嗽起来，鲜血从喉管里喷出，他裸露的手背也变成那种风干腐肉的颜色。
耀哉的妻子天音来到床边，耀哉大口吸气：“天元他们打倒上弦了，一百年！百年不变的局势终于出现变动。”
“天音，你知道吗？这是先兆啊，预示着命运即将发生巨大变动，这波纹会渐渐扩散，将周围卷入并引发强大的震荡，最终波及到他那里，鬼舞辻无惨！”耀哉的手颤栗的抚摸着身下的凉席，脸上是压制不住的喜色。
鬼杀队有柱，无惨也搞出个十二鬼月，鬼月中的下弦，和柱有着不小的差距，柱和上弦，也有不小的距离。
上弦之陆，在这一百多年的时间里，杀害了鬼杀队十几个柱，今日终于授首。
天音拍着耀哉的后背：“我知道，你别太激动，要注意自己的身体。”
耀哉冷静许多，已经面目全非的脸上，又露出几丝迟疑来：“天音，你说说，我该怎么办？”
天音一言不发，耀哉的问题自然不是那么简单，音柱的汇报，她刚刚在后堂也全部听进了耳朵。
这一战，宇髄天元原本已经准备殊死一搏，没想到峰回路转，上弦就这么干脆死了，甚至宇髄天元的战力都没有受到什么影响，修养个十天个把月又是一条好汉，这其中最关键的，莫过于张天予的干预。
并且不止是这一次，如果不是张天予，可能炎柱也不会完整回来，他对上的可是上弦之叁！
这两次的变故，已经引起了耀哉十万分重视。
耀哉斩钉截铁的开口：“倘若张先生愿意协助我们对付鬼舞辻，胜算起码增加两成！”说完又弯腰咳嗽起来。
天音明白耀哉的担忧，主动接过话茬：“可以确定，张先生的作用，早已不是一位柱能够形容，但是呢？”
耀哉按住凉席的手攥成拳头，张天予和鬼杀队的其他人不一样，首先和鬼没有不可化解的仇恨，没听说他的亲人被鬼所害，其次也不是鬼杀队那些年轻的柱。
其实九柱之中，也并不全是和鬼有深仇大恨。
比如说音柱，是耀哉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说服加入，恋柱也一样。
但张天予明显不是这么好搞定的一个人，这段时间，耀哉也经常思考，情讲不通，或许可以诱之以利，然而思来想去，也拿不出什么可以让张天予动心的东西，他的喜好，耀哉都不是那么的清楚，谈何诱之以利？
情不行，利也不行，偏偏张天予的存在有着无法替代的位置，耀哉为之焦头烂额。
不过凡事都有例外，他也找到了一些不是那么光明的办法，只是说要不要这么做？
天音若有所觉：“你千万不要那么做。”
“可鬼舞辻很有可能在我这一代终结，我太需要他的帮助了。”耀哉咬紧牙关，他并不是一个卑鄙的人，可非常之时，不得不行非常之事，希望来了啊！
他对鬼舞辻无惨的仇恨可以如此形容：如果他现在自杀，无惨也会死，那么耀哉会毫不犹豫的自杀。
天音声音柔和：“相信我，最好的办法，就是什么也不做，张天予不是会受人胁迫的人。”
耀哉攥紧的拳头慢慢松开，沉沉吐了一口气，缓缓点了点头。
……
张天予平安回到了蝶屋，很快就传遍了内外，一群女孩子叽叽喳喳围着他东问西问，张天予一一回应，看到人群外局促站着的香奈乎，径直走了过去，好奇心满满的蝶屋女孩子们像是商量好的，霎时一哄而散。
香奈乎的眼睛鲜明的亮了起来，张天予还想调笑几句，见此低声问道：“小忍怎么没出来？”
“师傅知道了，但在药室炼药。”香奈乎的双眸肉眼可见的黯淡下去。
张天予假装看不见：“什么药？这么好炼，带我过去看看。”
“不行啊，男人不能进内院！”“如果是张先生的话，忍大人应该不会拒绝。”“对啊，前提得是他。”
蝶屋的女孩子们，一个个都露出促狭的笑容，张天予莞尔一笑，跟着香奈乎走向内院。
药室门外安安静静，香奈乎微微欠身：“我先走了。”
张天予微微颔首，推门而入，正看到聚精会神盯着玻璃器具，在提炼一种紫色液体的蝴蝶忍。
“我回来了。”
蝴蝶忍没有回头，像是自言自语：“香奈乎也是，怎么随随便便把男人带到内院里面来？不知道很不方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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