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薄膜
一开始是粘稠的搅拌移动声，接着是尖锐的利器摩擦声。
“咔哒咔哒……”
密集的噪音不断地在云子璐的耳边响起，她在睡梦中不安稳地挣动了两下，却感觉周身无力，身体像是被沼泽包裹着，隐隐有呼吸不畅的感觉，她痛苦地皱眉，在梦里一再地试图将自己的脑袋冒出水面。
“咕噜……”
呼吸不畅带来的痛苦让云子璐在睡梦里张开了自己的嘴巴，一瞬间，她的嘴巴里涌进一股甜腻得让人几乎作呕的液体，她甩头试图逃离这折磨，却并不奏效。
这下，她总算能在痛苦之中脱身那黏腻湿滑的梦境了。
云子璐一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大片模糊不清的视野，她迷迷糊糊地眨了眨眼，那似乎隔着一层障碍的声音倒是相对清晰了些。
“咔哒咔哒……”
云子璐看着这层模糊的视野后面一团又一团时不时挨在一起的黑色物体，一时分不清自己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但是渐渐地，她能控制自己的四肢了。
越来越明显的窒息感让她挣扎起来。
她的手脚触碰到一层富有弹性又极其柔软的屏障，随着挣扎时不断触碰到的外层，她意识到自己似乎被困在了一个球体里面，只是这个球体正在有生命地随着她的动作而伸展着，一呼一吸间带动着内里的液体，盈满的液体一下又一下地随着球体的呼吸而晃荡着，又在她的挣扎下不断加剧晃动。
在某个瞬间，云子璐感觉到整个柔软的球体朝着侧边滚动了一下。
“咔哒咔哒……”
这个奇怪的噪音越来越响，越来越密集，云子璐眯着眼睛努力去看，正好捕捉到外头那一团团的物体随着球体的移动而挪了一下。
那是什么东西？
我这是在哪里？
云子璐的心跳在不停地加快，强烈的第六感在叫嚣着逃离，可是她的动作却开始因为呼吸不畅而越来越无力。
救命……
云子璐无声地张着嘴，她的喉咙全是腥甜的味道，在这晃荡的液体内竟一时发不出声响来。
云子璐一时分不清是这莫名的恐惧在压抑着她的声响，还是她的喉咙真的出现了问题。
她滞缓的大脑在恐惧和痛苦下渐渐脱离了那层看不清的迷雾，云子璐慢慢地睁大眼睛，想起了自己昏迷前遇到的一切。
是鲍威尔……
鲍威尔跟她说对不起……
不……
他这是要做什么……
云子璐尽可能地深吸了一口稀薄的氧气。
这时，她注意到自己的上部分脸似乎扒着某个奇怪的黏膜，氧气正是从里面进来的，她摸了摸自己的脸，仔细感受这层奇怪的组织体，窒息的恐惧感让她选择暂时忽视这扒在她脸上的组织体，转而去抓挠外层包裹着她和不知名液体的薄膜，可是这层薄膜会随着她的动作不断改变形状，几乎无法从内部突破。
“嗡——”
云子璐的耳朵里隔着薄膜听到了隐隐刺耳的嗡鸣声。
在她模糊的视角里，那一团团形状不规则的模糊黑色物体开始移动起来，朝着四面八方挪开。
云子璐在这浑浊粘稠的液体中转了个圈，看着包围着她的黑色物体在这嗡鸣声下全部消失不见了。
“咕噜……”
云子璐感觉自己又吞下了好几口腥甜，她的眼睛发酸发涩，但那清透的泪水混入这片浑浊之中，一下便消失不见了。
“是……，在这里……。”
远远地，云子璐模模糊糊听到一串奇怪的语言，那是她还不曾听过的，话尾带着奇怪的震颤。
她内心不合时宜地想到，还好系统没有把这个翻译器也给收回去……
她的挣扎渐渐微弱了下来。
云子璐浮在这团不明液体内，看着又一团阴影靠了过来。
她的姿势在剧烈挣扎后不知不觉变成了上下颠倒。
此时的她，目光渐渐变得涣散，通过这奇怪的姿势去看那团阴影，反而让她的心里隐隐对这团东西的真实身份有了大概的推测。
“呲——”
像是指甲划过黑板的声音。
云子璐抬头去看，那是前头那团阴影身上伸出来的一部分。
因为那部分贴近薄膜的缘故，云子璐竟渐渐看清了那在上头划动的物体的真面目——
那好像是一把长着黑色绒毛的匕首？
云子璐的心跳越来越快，她感觉刚刚恢复清明的大脑似乎又要变成一团浆糊了，她后背发寒，某种强烈的直觉让她的恐慌一再地加剧。
“……小心点！”
“咕……”
薄膜在反复划过后，终于在某个瞬间出现裂痕。
内里的不明液体争先恐后地朝外涌去，不断加大这个裂缝，云子璐感觉到大量的氧气涌了进来，让接近窒息的她下意识深呼吸，却在下一秒被这空气和液体的混合呛到，喉咙的痒意和冲鼻的痛苦让她呛咳不止。
生理泪水争相涌出，模糊了她的视线，那层消瘪后耷拉下来的薄膜往云子璐的身上盖下去，她艰难地翻了个身，扒伏在地上，在剧烈呛咳后那股涌到喉头的腥甜味又让她忍不住呕吐了起来。
从她的嘴巴里吐出了数块粘稠的液体，让云子璐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恨不得继续吐个天荒地暗。
但是强烈的不安感让她在缓过来的瞬间迅速抹了一把脸，抬手谨慎地将盖在她身上的薄膜拉开。
“原来这就是Cosima……”
那带着奇异震颤的话音已经离她很近了。
但这不是最让云子璐胆寒的。
随着云子璐视野的清晰，她看到了说话那生物的模样。
无论是那接近两三米极具压迫性的身高，微凸的眼睛，外露的口器，不断发出轻微嗡鸣声的透明背翼，还是那油光发亮的甲壳，每一样都足以让云子璐失声尖叫，但更让她恐惧的现实，是放眼望去，那密密麻麻停在一层层陡峭山岩上同样带着放大版虫子特征却直立着身子的生物，他们形状各异的复眼此时正紧盯着云子璐所在的方位。
几乎是在一瞬间，云子璐明白了一直站在薄膜前的黑色不规则物体到底是什么东西了。
过度的恐惧让她的喉咙像是被无形的东西堵住了，她发不出声音。
刚刚那剧烈的呛咳和呕吐让她的喉咙像是被砂纸磨过一样，云子璐微微张开了嘴巴，却只是无助地呼吸着空气。
此时的她开始微微发起抖来，只是在这种情况下，连云子璐本人都不清楚，是这山洞一样阴暗的空间带来的寒冷作祟，还是恐惧和疼痛带来的表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