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春风不度玉门关
北周，悬龙亭。
夜不收总部。
夜轻侯得到了一封急报。
将纸张摊开，他的动作不论何时都显得不慌不忙。
短短百多个字，他却看了足足三分钟之久。
“相国？”一名幕僚试探着喊了一声。
“嗯？”夜轻侯回过神，旋即失笑：“安心，这条消息无关于大势，只是让我略微有些吃惊罢了。”
三名幕僚有些奇异。
“很好奇？说说也无妨，权当是调剂疲惫心神。”夜轻侯将纸张丢进香炉中焚：“不久前，我安排了人尝试暗中青州六大派，使得他们加快江湖争斗，不料反而是给了卧龙榜上的年轻人们成名的机会。”
“就连安排进去的细作也被处理掉了好几个。”
“最叫我吃惊的，则是白梅派的仙缘消失了。”
幕僚暗暗道：“那不是好事吗？没有了仙缘的白梅派，往后将不再有天位。”
“未必。”夜轻侯轻叹道：“白梅派的崛起在我看来，属于大势所趋，其传承可不在于八九玄功，况且……谁又能断定这八九玄功没被人所得？”
他坐回椅子上，看着堪舆图道：“进入秘境当中的六人里，有一人是我夜不收的密探，他的身份其实做的很浅显，但也是机缘巧合的瞒过了很多人，而他经历过秘境后，下落不明……就在半个时辰前刚刚被寻到。”
这里说的就是六人里唯一一个平平无奇的外景境。
“是在哪里？”
“风刀教的分堂口……不过人已经疯了。”夜轻侯说：“虽然疯了，但也还是有用的，夜不收的探子从他的身上回收了眼石。”
眼石，是一种特殊的结晶。
妖夷族中有一特殊血脉名为灵眼族，其眼睛具有通灵之能，且族人之间可通过该眼睛一定程度的共享记忆。
因此该族群后来因为这种特性而遭遇了诛灭，族群死亡后的眼睛全部被回收，变成了‘眼石’。
这些眼石的作用是只要植入人体里便可储存当事人一定时间的记忆，虽然并不完整，只能保留情感强烈的记忆，但在情报探测方面很有用。
夜轻侯继续说：“眼石的记忆并不完整，但保留了很多有趣的情报。”
他十指交错：“传我的命令，让夜不收在北周各地活动，一定要多多留意以下四个人……”
“徐听风。”
“朱雀剑。”
“繁青霜。”
“白轩！”
“如有消息。”
“前三个，尽量活捉；最后一个，死活不论！”
下达了命令后。
他继续道：“接下来，还是讨论一下当下的幽州和草原的局势吧。”
幕僚们开始说起当下收集到的情报。
“这位公孙太守，真是根硬骨头。”
“根据测算，当下幽州的粮草早已是不够了，养兵就得饿死百姓。”
“偏偏这春夏交际之时，是攻打草原的最好时机，但没有粮草，什么都做不了。”
“如果不在草原马匹瘦弱的时节给予其重创，等到了今年秋冬，骑兵再度入侵，幽州又要遭遇一轮劫掠，必将是饿殍遍地，民不聊生，到时候这太守位置也就做到头了！”
“如今这位太守必将面临两难抉择，届时会是我们示好的最好机会。”
“示好？”
“是狗绳才对吧。”
“都是一个意思。”
“北草原也一样，刚刚度过冬季，羊马刚刚忙于生产，十分虚弱，让他们互相角力。”
“而我们可以享受渔翁之利！”
“太棒了，我已经理解了全部，甚至等不及想要收割了！”
……
草原上。
徐听风听着周边的羊马声，满脸茫然。
他封了视觉后，对于周边一切的情况全然不知，只是能闻到青草的味道，还有各种牲畜的粪便臭味。
别对大草原怀抱着太好的幻想，真的……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看着诗词总会觉得很美好，但风一吹，那各种发酵的味道扑面而来，现代人是铁定受不了的。
一片茫然里，他只能握着自己的盲杖。
很快就听到了马蹄声。
他听到了有两个人站在了跟前，也不知道是在说些什么。
只是那些话让他心头一惊。
那是草原人的语言。
被一番盘问后，终于有个会说南朝官话的人出现了。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我们的牧场里？”
“我是个瞎子。”
“看出来了。”
“我是卖唱的。”徐听风闭着眼睛胡扯。
他清楚草原是在北方，自己身份一旦暴露，搞不好就会被围杀，用脑袋去换赏钱。
北朝的民风彪悍，虽不是茹毛饮血，但确实十分野性，草原就更是如此，生活艰苦，哪里管的了繁文缛节。
杀几个牧民容易，问题在于源源不断的追兵。
“那你的乐器呢？”
“不小心弄丢了。”
“那你唱两句。”
徐听风心说自己哪里会唱……诶不对，好像还真会唱。
他清了清嗓子，手指拍起节拍来。
“豪气面对万重浪——！”
……
朱雀剑被传送到的位置是水里。
他从水底浮上来，游到岸边后，茫然的望着周边。
此地一片陌生，且从周边人群的衣着来看，根本不是他熟悉的地方。
尤其是在听到几个孩童开口喊出了方言后，他更是面色微变。
朱雀剑立刻绕开人群。
在一番旁敲侧击后，他得到了简单的结论。
坏了，这里是北周？
他在南楚那边声名远扬，同样在北周这边也是一样。
毕竟服务器是同一个。
补天书可不在意南北朝划江而治。
只是南楚的名声能为他换来赞扬，而北周的名声只能给他带来灾难。
南楚的粉丝们是高喊着‘我们是你的粉丝啊哥哥’，然后冲上来诉说欢喜，同时花钱买各种同款周边；北周的粉丝们则是高喊着‘我们也是你的粉丝啊哥哥’，然后手持刀枪剑戟冲上来，狞笑着说‘不如我们分了他吧’。
爱他就分了他。
彼之英雄，我之敌寇。
朱雀剑顿觉周边都是无数视线。
自己方才从河水中走出的时候，可是完全没演示，而他的外貌特征又是如此明确，加上那条街眼尖的人不少，搞不好很快就会被传出去。
北周是伪装成朝廷的江湖势力的联盟，五大派掌控了整个朝廷的上上下下，因此在北周没有独立的小宗门，所有宗门背后都有五大派的影子，要么是供货商，要么是渠道方。
虽说五大派也不是铁板一块，而是内部互相拉扯，构建出权力平衡，但那也不是他一个江湖游侠能挑战的庞然大物。
纵然是北周天位的乘黄太师，也只能和五大派拉扯个五五开，艰难保持着皇权独立。
朱雀剑知道自己必须更换身份。
但……
他不懂易容术。
往日行走江湖就没学过这个，因为在南楚再如何高调通常都没问题，反而能对敌人形成威慑效果。
现在招摇简直就是找死。
他思索着该怎么办的时候，忽然看到了一家成衣铺子，里面走出了几名花枝招展的妙龄女子。
朱雀剑的耳畔响起了白某某的调侃笑声——兄弟你好香。
他的眼角狠狠抽了抽。
实话说，在想到这种办法的瞬间，他都觉得自己肯定是脑子坏了，也恨不得一剑劈了当时说这话的人。
片刻后……
求生的理性意志大获全胜。
他迈着沉重的步伐，视死如归的走向铺子。
不久后，一名身材平坦的美丽女子戴上帷帽离开了成衣铺。
仅仅一炷香的时间过去，北周官府的捕快们已经开始四处巡街，并未发现朱雀剑离开的方向。
……
繁青霜睁开眼。
她此时正躺在地面上。
而记忆还停留在上一秒。
——等我找到你。
想起了这句话，繁青霜立刻坐起身，眼神骤然清醒，视线朝着周边看去。
氤氲的白雾，森然而冷寂。
陌生的场景，空旷无人地。
她伸出手想要扶着周边的树木站起来，但触碰到树木之时，指尖一阵刺痛感，五指都被划破，而回过头看去，在白雾翻滚里，艰难辨认清楚，那根本不是什么树木，而是一把厚重的巨剑。
剑高达三丈，根本不是正常人能使用的兵器。
而且剑不止一把。
四周到处都能见到各式各样的剑。
古朴的，生锈的，崭新的，破碎的……而彻底断裂的剑已经完全融入泥土里，变成足下这厚厚的层散发着钢铁气味的锈迹斑斑的硬泥。
繁青霜不清楚自己是走到了哪里，只能怀抱着江城子，一步步慢慢的往前走。
她并不知道，此时正有无数的剑气试图穿过她的躯壳，却又被她的体质隔绝在外。
无形之间就避免了那万剑穿心的刺痛。
她走到了一座碑石前，一共两面。
正面写着‘剑冢’，而背面写着‘龙渊’。
“龙渊剑冢。”繁青霜瞳孔收缩：“三大剑道圣地之一。”
西蜀葬剑山，北周龙渊剑冢，以及渡仙野添剑阁。
这三处被并称为三道剑道圣地，同样也是三大凶地。
能自其中安全归来者，无一例外都成为了赫赫有名的绝世剑客，但是死在其中的人也多到无法计数，如果自认为挑战失败的话，就要留下来为奴为婢。
繁青霜怎么都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来到这里。
“抛下杂念……”
她咬了咬舌尖：“不要害怕。”
怀抱着江城子，繁青霜深深呼吸。
“我要一定要活着离开这里……”
“我一定要……”
等他找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