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2章奇梦
“上供——给东瀛人?”
李衍眼皮微跳,脚下瞬间发力。
嘭!
一声巨响,秦川直接被踢得撞在墙上,尘灰簌簌落下。
他瘫软在地,咳出几口污血,蛇瞳中满是恐惧。
“说清楚!给了谁?”
李衍的声音冷得像冰碴子,“东西在哪儿?那些东瀛人又藏在何处?”
这“秦川”虽模样恐怖,但却是个怂包胆小鬼。
感受到李衍凛冽杀意,他嚇得魂飞魄散,挣扎著喊道:“饶——饶命!我——我真的不清楚他们具体在哪啊!他们神出鬼没的——东西——青姥姥的本命图腾皮子,还有家里传下来的几样古物。”
“都——都给了来接头的先生”——”
“先生”?”
李衍蹲下身,一把揪住其衣领,“什么样的人?有什么特徵?”
“他——他们有好几个,平时都是——是中原人打扮,说话口音、举止,跟本地人没两样!”
秦川急促地说道,生怕再挨打,“是——是他们找上我的!说能帮我得道长生,比老娘那点刺青本事强百倍——还——还许诺给我荣华富贵————”
“其中领头那个,年纪不大,三十来岁的样子,白白净净,像个读书人,但眼神很冷——说话——说话——”秦川努力回忆著,“说话特別有味道”——对!就是那种——官府里鹰犬们说话的味道!”
“官府的味道?”
旁边王道玄和沙里飞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
这意味著东瀛人的渗透,可能远比想像中更深、更隱蔽。
“他们只在需要的时候出现,每次都换地方见面!”
“上次——上次是在城外一个破败的河神庙——再上次,是在西湖边一个不起眼的茶楼后院——”
秦川断断续续地交代著几个模糊的地点,“我真的只知道这些了!他们很小心,从不让我知道他们的老巢!求求你们——”
李衍鬆开手,任由秦川像烂泥一样滑落在地。
他站起身,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废物!”沙里飞啐了一口。
“看来,这杭州城里的水,比我们想的还要浑啊。”王道玄捋著鬍鬚,眉头紧锁,“既有东瀛来的妖人,又有潜伏多年、甚至可能混跡官府的內鬼”,建木组织在图谋不小。”
李衍沉默片刻,心中已有决断。
他看向眾人:“还记得京城那傢伙么,在神州潜藏多年,不仅口音习惯和神州之人没区別,甚至还娶妻生子,做生意入官场,很难分辨,这是多年前就有谋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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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不宜迟,必须儘快找到这批人和东西,我们兵分三路进行!”
“蒯大有、孔尚昭,你们留在林家,协助林胖子儘快稳定林家局面,清理门户。咱们隨后便要出海,这一去不知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况且敌人阴险,不能让他们抓住弱点。
“
“明白!”
蒯大有和孔尚昭立刻点头。
林胖子知道要做什么,脸色也很坦然。
经过那些亲戚的一闹,他知道,林家这棵大树是彻底保不住了。
勉强维护,只会引来一帮寄生虫。
现在要做的,就是捨弃大量枯枝败叶,给家族留根,积攒底蕴。
跟著李衍他们,利益与风险並存,必须先给家人留下后路。
看到他们明白自己的意思,李衍又看向其他人。
“道长伤势未愈,也留在林家休息。老沙、三儿,你们去杭州城。那些三教九流匯聚之地,赌坊、码头、黑市、消息铺子,撒钱也好,动武也罢,儘快打听到那批东瀛人的去向。”
“好嘞!”沙里飞摩拳擦掌。
最后,李衍才面色凝重开口道:“建木组织已经渗透到杭州,而且还没暴露。无论官府还是其他玄门,都不可轻信。我去金燕门打探消息,借他们的渠道將信送出。”
“事不宜迟,大家早点准备。”
次日,余杭东街的林家老宅。
蒯大有协助林胖子进行安排。
林家虽然遭劫,但毕竟是曾经的江浙第一商贾,旗下產业数不胜数。
无论如何安排,都少不了可靠的人手。
他们这第一步,就是要將那些三心二意的人全部清理出去。
与此同时,孔尚昭则一头扎进了林家堆积如山的帐册文牌之中。
他心思縝密,目光锐利如刀,在一行行墨字与一串串数字间游走,梳理著林家庞大的资金脉络与交易记录,之后进行匯总,看哪些要捨弃变卖,哪些要改头换面,布下暗子——
而在数十里外,晨曦微露,薄雾笼罩著刚刚甦醒的杭州府城。
这座东南巨邑,马头墙连绵如黛色波涛,运河支流穿城而过,坊巷间已升起人间烟火。
府城內,市井百態更是繁华。
伴著城门轰隆隆开启,沙里飞等人隨著人流涌入。
武林门下,漕船如林,力夫號子震天响。
脚夫们黑的脊樑扛著沉重的麻包,汗珠砸在青石码头上洇开深色印记。
沙里飞叼著草茎,大咧咧地拦住一个刚卸完货、蹲在墙角啃烧饼的力夫头目,几枚亮闪闪的银角子塞过去:“兄弟,打听个事儿,近来城里可见过生面孔的东瀛人?”
清河坊绸缎铺林立,杭罗杭绢流光溢彩。
沙里飞等人晃进一家气派的铺子,掌柜的满脸堆笑。
亮出晋阳商会的令牌,沙里飞扮做大商人,貌似隨意地问起大宗素纱买卖——
眾安桥畔赌坊,孩儿巷深处的“风信铺子”——
眾人没时间耽搁,因此毫不遮掩,一个个地方搜集情报。
至於吕三,则盘膝坐在吴山半山亭。
他掐诀念咒,口中发出常人无法理解的奇异音节。
城中的蛇虫鼠蚁、屋檐下的麻雀、乃至柳浪闻鶯的夜鷺,都成了他的耳目。
他驱使著这些微小生灵,搜寻城中偏僻角落、废弃宅院,寻找可疑地点。
太子府长史如今也在杭州,即便闹出什么事,也有人扛著。
更何况,张静玄已经保证,江南地方玄门和家族,都不会来捣乱。
但凡聪明点的,这时候都不会跳出来。
当然,闹出这么大动静,也是给李衍打掩护。
西湖晨光瀲灩,苏堤如带,远处雷峰塔的焦黑残影倒映在尚带寒意的湖水中。
李衍一副乡下书生的打扮,摇著摺扇,在西子湖旁游走。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西湖的美景,自然不用说。
沿湖疾行,李衍不知不觉,便走向一座倚湖而建、飞檐翘角的华丽楼阁。
这里正是金燕门杭州舵口“飞来楼”。
这座金燕门杭州分舵临水而起,三层重檐歇山顶如巨燕展翅,灰瓦铺就的屋面缀著十二只青铜脊兽。
门楣悬黑底洒金匾额,不知哪位名家亲题的“飞来”二字苍劲如铁画。
杭州有飞来峰,能以此命名,可见此地金燕门实力。
绕过紫檀木雕《西湖行宫图》屏风,楼內乾坤渐显:
一层是喧闹的茶肆大厅,跑堂托著青瓷梅子盏穿梭於八仙桌间。
说书人醒木拍响“白娘娘水漫金山”新篇,茶客嗑著盐炒南瓜子低声交谈。
和其他地方不同,来这里喝茶的,没一个是为了听书。
“客官,您——”
小二刚迎上来,就见李衍摺扇一抖,露出腰间金燕令牌。
这是在京城之时,金燕门长老所赠。
不敢有丝毫怠慢,小二立刻將他领上二层垂著湘妃竹帘的雅间。
“奴家就说嘛,等李少侠许久了——”
很快,便有个婀娜身影,伴著清脆说话声走入。
来者约莫三十五六岁,身著雨过天青色杭罗斜襟衫,髮髻仅簪一支点翠衔珠银燕釵,眉眼似工笔仕女却凝著霜色,虽有些丰腴,但也能看出年轻时的绝色。
“在下阮芷,杭州金燕门舵主。”
妇人微微一笑,起身执礼,“李少侠驾临,未曾远迎。”
“前辈多礼了。”
李衍面色平静,袖中悄然滑落三枚铜钱,落在桌子上形成品字形。
妇人捂著嘴一笑,“李少侠这话说的,上月总舵品蟹宴,婉芳还笑我饮不得绍兴雕。”
这没头没脑的话一出,李衍心中警惕稍去。
此乃金燕门总舵主亲定的核验密语,至少人不是假冒的。
“有封信,需帮忙传递。”
李衍也不废话,从怀中取出早已写好的密信。
信封以火漆密封,上书“乾坤书院掌院、武当掌教、青城掌教亲启”。
阮芷看也不看,立刻用竹筒封存,隨后取出脖子上带著的哨子轻吹。
哗啦啦~
一只体型硕大的灵燕,振翅飞到窗口。
很快,便带著竹筒飞入云层,消失不见。
李衍看到后,总算放了心。
金燕门这灵燕经过特殊训练,只要起飞,便不会受到干扰。
这封信再过个三日,就会传到乾坤书院,再传向武当。
將信传走后,凝重的气氛便立刻消失。
阮芷微笑道:“李少侠你们在余杭的事,已经传入杭州附近玄门,但因张天师的法令,没人会上门打扰,地方官府也只当看不见,但都在关注。”
“今早沙大侠他们入城,到处打听东瀛人,我就猜李少侠你会来。”
“嗯。”
李衍点头,丝毫不奇怪,询问道:“可有线索?”
阮芷捂嘴微笑道:“杭州跟东瀛人有关的情报,就是前阵子有伙倭寇想趁黑上岸,结果被水师围歼,算是一场大捷,朝廷还派来了官员封赏。”
“不过李少侠你们如此大张旗鼓,杭州府的官员只要不是傻子,就能猜到余杭之事与倭寇有关。为保住乌纱帽,他们比你们还急,恐怕此刻已经开始全城搜捕。”
这些都在预料之中,金燕门的人擅长分析情报,自然能猜到。
李衍也不废话,直接开口道:“那帮东瀛倭寇一明一暗,长期潜伏神州的商贾和官员在明,剩下的高手躲在暗中,雷峰塔倒塌就与他们有关,可將这条线索转达。”
“多谢李少侠。”
阮芷微微一笑,立刻挥舞狼毫,笔走龙蛇写了个纸条,递给旁边侍女,“送往杭州府衙门。”
做完这些,李衍放下茶杯,就计划起身告辞。
东瀛人藏得深,暗中打听不知要多久,只能选择敲山震虎。
“李少侠且慢。”
阮芷连忙將他拦住,有些为难道:“我知李少侠你们贵人事多,但另有一事相求,且酬金丰厚。”
“我们哪有时间。”
李衍有些无语,摇头拒绝。
阮芷苦笑道:“此事有些蹊蹺,少侠还是听听为好。”
“杭州盐运使朱琮的独子朱明轩,身染诡疾三月有余。”
“最开始,每夜子时必梦游四方,为防意外,只能用绳子捆著。”
“隨后,他便开始连续做梦。一会儿,说自己每晚进入一间奇怪酒楼,和一帮人谈论国家大事,吵得不可开交。一会儿说自己梦到两国打仗,身为大將军,一次次战死,醒来后便会大病一场。”
李衍眉头微皱,“看病我们可不擅长,为何不找玄门医师?”
“找了!”
阮芷摇头道:“重金聘请了几人,都没找到原因。就在前些日子,他梦游症又犯了。”
“此子醒来后,便泼墨狂书《东瀛列岛舆图》,还用东瀛话喃喃自语樱落尽封关令,黑船破浪惊浦贺”...
“
“哦?”
李衍一听来了兴趣,“他之前学过东瀛话?”
“没有。”
阮芷嘆了口气,“朱琮老来得子宠的厉害,朱明轩虽算不上不学无术,但也是紈絝子弟一个,儒家经典都背不通顺,又怎么会去学东瀛话?”
“李少侠也知道,江南倭寇闹得厉害,百姓对之恨之入骨。这种档口,朱琮自然不敢乱说,更害怕找人泄露了消息,引来塌天之祸,便求到金燕门。”
“醒来就会说东瀛话?”
李衍若有所思,直觉此事蹊蹺,“好,今晚劳烦前辈领我们上门!”
盐运使是个肥差,朱琮的家,自然修得十分豪华。
“诸位大侠,可算来了。”
他显然听说过李衍等人的名头,亲自在外等待,满眼血丝。
领著眾人上门后,又立刻摆酒设宴,倒茶端水很是殷勤。
隨后,便领来一名脸色苍白的少年,讲起了事情经过。
“这两日每到半夜,就梦到那个客栈,那帮黑衣人看不清面孔——”
“並不全说东瀛话,还会吵吵闹闹——”
李衍认真听完后,脸上露出不可思议表情,扭头看向吕三。
“三儿,查查看,朱家地下是不是藏了一窝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