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火火火
即便外面已经没有了声音,于炎歌和林安依旧一动不敢动,生怕那个敬业的家伙突然折返。
过了许久,躲在箱子里的二人终于因为缺氧探出头来。
“哈哈——差点憋死了。”
将压在身上的尸体掀开,于炎歌向林安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心翼翼走出房间,客栈里面已经没有她们的身影。
“她们走了。”
于炎歌走回房间,林安此时正埋头干呕,浑身颤抖着。显然是刚才与那死状凄惨的男尸近距离接触,吓到了。
要不是于炎歌用身体压住他,死死捂住他的嘴,说不定在箱子被打开的一瞬间,就会尖叫出声。
于炎歌扯过一张帘子,将那尸首盖住,拍了拍林安的背,“林安,你知道有什么暗道是可以出城的?”
他对这里不熟,而林安在东平待了多年,风月场所形形色色的人都有,难免会知道一些内幕。
“暗道?”
林安眉头微蹙,神色几番变化,苦苦回忆着。
很快,林安眼睛一亮,说道:“我以前听人说过,南城门往东一里路的城墙有一个缺口。很少有人知道,那缺口很窄,一些帮派就用小孩子偷运些东西。”
话音未落,林安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安地盯着于炎歌。
“于小姐,你……该不会现在就要出城吧?”
后者点点头,用肯定的语气说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需要尽快出城,迟则生变。”
“不行不行!现在到处都是齐兵,出城的话,一定会被抓到的!”
林安使劲摇了摇头,紧紧抓住于炎歌的袖子,语气带着些恳求,“于小姐,我们先在我父亲那里躲一些时间吧。我父亲就在城东,离这里不远,房子下面有个地窖,我们可以藏在那里面。”
“齐国是不会杀光所有人的,等到她们抢完了,一切就安稳了。说不定,朝廷现在已经调兵过来了,过几天就会打回来了。”
说到这里,林安脸上的神情越来越激动,仿佛他已经看到了齐军退去,东平再次恢复了曾经的繁华。
于炎歌暗自摇头,屠城是十分血腥的,能活下来的少之又少。就算夏军打了回来,齐国是绝对不舍得吐出嘴中的肉的,到时候,肯定又会在城中翻找一通,能喘气的都要被抓壮丁。
他可不想把把赌运气,要是被抓住了,绝对会“弹尽粮绝”而死的。说不定,死后的尸体还要被当做粮食。
“走不走?”
于炎歌问了最后一句。
“我……我……于小姐,外面很危险的……”
林安双手紧紧环抱肩膀,脸上流着充满了恐惧的泪水。
“我知道了。”
于炎歌点了点头,脸上没有半分不悦。
他有种预感,继续待在这里,绝对会出事。
既然人家不想走,自己又何必强求呢?
说到底,他又不是自己的什么人,自己没必要为了他置身险地。
走出房间,回到自己之前藏身的地方,将挂在悬梁上的背包取下。
路过时,已经哭成泪人的林安站起身子,于炎歌没有看他,直直下了楼。
“于小姐……”
林安抬起手,似乎想要再次抓住他的衣袖,最终缓缓垂下。他低声喃喃道,“对不起,我,我不敢……”
他无力靠在木柱上,单薄的身影让人忍不住怜惜。面孔呆滞,毫无表情,一张神情麻木的脸庞上,有着泥塑石雕般的凝滞之态,只有两只眼睛偶尔转动一下。
大厅里的尸体已经被拖走,只有拖拽出的血迹和断裂的箭矢见证了战斗的惨烈。
于炎歌探出头,街道上已经没有齐兵的身影,迈过门槛,脚掌踏上了一个硬物。
是一块青铜令牌。
正面是祥云图案,反面刻着问天观三个字。
问天观?
应该是个道观的名字,总有种宗门势力的感觉。
留着吧,说不定以后还有用。
想着,收起令牌,于炎歌闪身进了一条小巷。他在楼上的时候,就观察过了一遍周围的地形。
从城门过是不现实的,而且路上有很大块开阔地,没什么遮挡的,无论白天或者黑夜,城门处的齐兵都不可能发现不了。
现在只有通过巷子,到达另一端,然后从西边绕一圈避开齐兵,就可以到城墙脚下。
巷子里倒着几具尸首,除此之外,再无活人。
因为怕被人发现,于炎歌放慢脚步,一两里的路足足走了半个小时。
蓦地!
于炎歌停下脚步,回头望去。
身后的夕阳红得像火,连带着云彩都烧了起来。
火!
天上地上,都燃起了熊熊烈火!
噼里啪啦的火焰和浓烟滚滚燃烧指向天空。
一团团火焰在城中燃烧起来,木制结构加上建筑密集,让烈火蔓延得十分迅速,只是眨眼间就向于炎歌所在的巷子逼近。
跑!
于炎歌顾不得思考这火是天灾还是人祸,再不赶紧离开,自己恐怕得被烧成烤肉。
余光中,一条火蛇攀上了客栈。
呼——
那栋五六层高的客栈迅速燃烧起来,冲天的火光隔着几公里都能看见。
那窗边似乎还有一个小小的人影,在火焰的包围下,退无可退。
是林安!
于炎歌没有停下脚步,他已经提醒过他。
火焰越发凶猛,浓浓的刺鼻的烟雾四处出击,向吞噬生命的怪物一样遮蔽了天空。
“嗬嗬……”
前方的路被火焰堵死了,于炎歌不得不停下了。
怎么办?
要绕路吗?
于炎歌猛的摇了摇头,火这么大,还不知道得绕多远呢。
推开一处院门,在角落找到了一个水缸。掀开盖板,里面还剩了点水。
将自己全身打湿后,觉得不保险,又从房间里找了些布条,沾上水盖在自己身上。
火焰翻滚,如同海浪。
噼里啪啦的声响像是东平城的悲鸣,火光中,时不时落下建筑不堪重负的倒塌声。
于炎歌咽了咽口水,怕火是动物的天性,即便隔了十几米远,灼热感依旧惹得身体发出哀嚎,呼吸间,连心肺都仿佛要燃烧起来。
冲!
于炎歌屏住呼吸,找了个薄弱处,闷头冲了出去。